法国当年主动退出北约,为什么43年后又选择重返?
法国曾是欧洲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强国,执掌欧洲大陆霸主多年。在路易十四统治下的法国,先是通过遗产战争打败西班牙,然后经过法荷战争打败荷兰。连年的对外战争,确立了法国欧洲大陆最强国的地位。在法国蒸蒸日上,走上君主专制的时候,欧洲大陆的德意志和意大利还处在四分五裂的状态。
到了18世纪末,君主集权的封建主义阻碍资本主义发展,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,君主制被废除,法国成立民主共和国。大革命后期拿破仑当政,法国积极对外输出民主共和观念。战争有赢有输,法国的荣耀一直延续到德意志统一战争。1870年普鲁士为实现德意志的统一,欧陆进入多强并立时代。
普法战争割地赔款,法国的工业资本实力长期不足,到一战爆发前,法国对外投资总额超过600亿法郎。其中借贷的主要对象是沙俄、土耳其和奥匈等几个“东方”的老旧帝国(其中沙俄帝国一家就借款113亿法郎)。法国每年收获巨额利息,被称为“高利贷帝国主义”。
法国在一战中惨胜,差点打光了家底,损失了整整一代人。鉴于一战中的惨痛教训,法国在二战一开始就消极应付,德军突破法国防线后,索性放弃了抵抗投降,残部逃到南部建立了维希法国政权,通过和德国合作在南方苟延残喘,以此保留了大部分实力和海外殖民地。法国海外流亡政府在戴高乐将军的领导下坚持抵抗运动,再度跻身战胜国行列,并位列联合国五常之一。
请来美国人、赶走苏联人、压制德国人
面对一片衰败的欧洲,美苏为争夺势力范围,积极扩张力量。苏联将它势力范围的西部边界推到东德,和法国近在咫尺。1949年4月4日,鉴于冷战因素以及担心苏联与东欧国家的可能“入侵”,美国、加拿大和包括法国在内的一些西欧国家组建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(简称北约),以协调对任何可能攻击的军事反应。
从二战期间的德黑兰会议,战末的雅尔塔会议,到战后的波茨坦会议,讨论、酝酿、制定国际新秩序的始终是美国、苏联、英国这三大巨头。法国常常以大国或者世界第四国自居,但却和比利时、加拿大这些北约创始国一样,在核心问题的决策上说不上话。
美国也看出来,凭借自己的力量已无力抗衡苏联,于是提出“欧洲复兴计划”,通过经济援助的方式,恢复和控制西欧的经济。
在北约建设初期,法国确实起到了重要的作用,为北约提供了大量的军事力量支持,包括多处军事基地和战略港口。1952年北约总部,还从英国伦敦迁往法国巴黎。但是北约的军权,被美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,甚至还在法国部署了核导弹,以增强北约的军事威胁力。
1956年,英法为获得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,联合以色列对埃及进行军事打击。但在美苏的强大压力下,行动最终失败,埃及获得苏伊士运河的主权,英法只能接受停火协议。这次事件让英法的颜面尽失,也标志着美苏实质上成为中东和世界的主宰力量。在重重危机之下,具有民族意识强烈的二战领袖戴高乐1958年出山,并于1959年成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首任总统。
欧洲人的欧洲
戴高乐提出一个大口号:要建立一个伟大、独立的法兰西。外交政策目标为确立法国的大国地位,希望法国能在西方世界中成为,同美国和英国并列的大国,享有决策参与权。
尴尬的是,美国一直没把这个盟友当回事。二战期间,从法国溃败直至美国对日宣战以后,美国一直与维希傀儡政权保持着外交关系,却推迟承认戴高乐领导的“自由法国”。二战后,罗斯福又是“三巨头”中,首先反对法国参加雅尔塔会议的。
在核问题上,美国援助英国,依然选择性地忽视法国。1952年,英国成功制造出核武器的消息,深深刺激了法国。法国认为,想要重建大国地位,就必须独立掌握核力量。美英不仅拒绝和法国共享核技术,还通过《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》《核不扩散条约》等对其进行限制。
在地中海地区,美、英两国军舰也比北约其它国军舰享有特殊的地位,只是在战争时期才肯把指挥权交由北约统一管理。戴高乐曾三次向美英两国提出,法国要享有参与大西洋联盟的领导与决策权,但都被拒绝。
重新上台的戴高乐打出了两张反美牌,一是打破美国(准确讲是“盎格鲁撒克逊人”)的核垄断;二是退出北约。
1959年3月,戴高乐宣布法国地中海舰队退出北约军事组织,理由是法国需要维持独立的军事战略。7月份,法国又拒绝美国在其领土上安装导弹发射装置和储存核弹头的提议,驱逐了美国驻法国的200架战略轰炸机,迫使其撤往英国和西德。
在法国愈发离心离德的情况下,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于1959年9月访问法国,亲自来做戴高乐的思想工作。艾森豪威尔希望法国在军事上不要另搞一套,戴高乐强硬回击道,法国不会跟着美国的指挥棒转。艾森豪威尔劝他,要相信美国是愿意同欧洲共命运的。戴高乐讽刺说:“在两次世界大战中,美国都是法国盟友。可在一战时,美国只是在法国遭受长达3年的痛苦考验并几乎濒于灭亡之后才出手相助。而在二战中,在美国出手前,法国早已崩溃。”艾森豪威尔见说服不了戴高乐,便听之任之。
到了1960年2月,法国终于成功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,一跃成为世界上第4个拥核的国家,戴高乐和美国谈条件的底气就更足了。5月,法国拒绝将空防系统纳入北约军事一体化。
约翰·肯尼迪成为美国总统之后,戴高乐和肯尼迪的私交虽然不算差,但两国的关系却糟透了。1961年5月,肯尼迪总统提出将美国最新开发的导弹的核潜艇调派欧洲,以换取法国停止核试验,但立即遭到法国的拒绝。1963年6月,法国宣布法国大西洋舰队在战时不再“自动”归北约指挥,并收回北约对法国飞机中队的指挥权。
1963年肯尼迪遇刺身亡,副总统约翰逊任总统。他是罗斯福以来同戴高乐私交最差的一位美国总统。不过没有关系,谁还没有个朋友。
1964年1月,法国同新中国建交,美国批评法国这一举动严重损害了美国在亚洲的遏制政策;3月,戴高乐出访墨西哥,进行国事访问,这些扩大了法国在第三世界的影响。1965年,戴高乐连任法国总统,继续他的国家改造。
1966年3月,戴高乐正式宣布:法国需要重建“正常的主权环境”,法国政府需要单独控制法国的领土、领空、领海以及部队。法国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的决定震惊了美国朝野,但看法国是如此的坚决,美国也只好降下星条旗,把部署在法国的美军统统撤走,军事基地也撤走。所以在今天的欧洲大陆上,英国有美军,德国有美军,甚至现在波兰都有美军,但唯独法国没有。
二入北约
退群后的法国,外交政策不再受美国把控,更加独立自主。1966年,法国总统戴高乐访问苏联,双方签署《法苏宣言》,宣布促进欧洲各国关系正常化,尊重各国的独立,缓解了法国来自于苏联的压力。
在戴高乐的领导下,法国与联邦德国也实现了和解,这为之后的欧洲联合铺平了道路。到了60年代,法国与意大利、联邦德国、荷兰、比利时、卢森堡五国签署条约,决定在1967年成立欧洲共同体。
1969年,美法两国最高领导人同时换届,国家间的关系出现了转机。北约欧洲盟军最高司令、美国陆军上将同法国官员签署了一系列秘密协定,规定一旦北约同华约开战,法国军队将回归北约指挥体系内。
以法德为核心的欧共体在70年代迎来了它高速发展的时期,到70年代末欧共体的经济总量已经超过了美国,美国独霸世界经济的局面,变成了美、日、欧三足鼎立的局面。崛起的欧洲开始谋求在世界上的地位,成为了美苏之外的一支重要力量。
随着欧洲的重新崛起,法国开始重新思考其究竟在国际上应该站在什么位置,是要单独成为某一级,还是在某一级中成为一个主导国家?
东欧剧变、苏联解体,华约也不复存在,恐怖主义成为全球性的新风险。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,不但能立刻改变法国在北约中的地位,还能加强法国的反恐力度和效果。1992年,法国在单独干涉波黑内战失败后,就曾同意将驻波黑军队的指挥权交给北约。1999年,法国参与了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行动;2001年法国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名,跟随北约出兵阿富汗。萨科齐于2007年当选法国总统后,明显加快了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步伐。
2009年1月,美国同意法国人担任北约中两个指挥机构的司令官。3月,法国政府将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议案提交国民议会审议,经过激烈的讨论会,最终通过了这一决议。就此,法国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总算尘埃落定。
美国和法国关系一直磕磕碰碰,关系好的时候共叙革命友谊,关系差的时候互怼塑料情谊。无论是孤立主义,还是重回全球领导权,法国还是那个法国,北约却已成为巨无霸。
1966年法国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时,北约成员国为15个。2020年,北马其顿成为北约第30个成员国。北约下一个会拉谁入伙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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